2011-09-01

我遇上一位巴勒斯坦的朋友


「有一天,當你如常返屋企,點知一開門就發現有一個人坐o係你張梳化,食緊你的薯片, 睇緊你既電視;但你完全唔識呢個人。佢突然企起身,驚訝問你 "你係邊個?點解有我屋企鎖匙?" 你覺得好奇怪,你又問佢 "你係邊個?點解你可以入黎我屋企?" 然後你們二人不斷說這個是自己的家。你會怎樣做?」

某次我參加「以巴衝突」參與式戲劇工作坊時,主持人說了這一個故事,來述說以巴的關係。

那時我才明白,原來電視上一直看到的「以巴衝突」,他們爭拗不休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。因著歷史的各種原因,以色列人 (猶太人) 和巴勒斯坦人 (阿拉伯人) 都認為「那個地方」是他們自己自古以來的家(國);所以為著「正義」,要不惜一切奪回這個「家」。

那次工作坊令無知的我對「以巴衝突」產生不少深切的感受,回家後來我再 google map 一下這個「巴」是一個怎樣的地方。然而,我在地圖上,卻找不到巴勒斯坦這個「國家」。於是,我又 click 入偉大的 wiki,粗略地明白為何它不會在地圖上出現,也認識到這個國家與以色列之間的衝突。

只是,我一如善忘的香港人,幾天後就記不起了。

直至最近,工作上遇上一位來自巴勒斯坦的劇場朋友 Edward,我才真的算得上對巴勒斯坦稍為認識。

Edward 是一位積極推動論壇劇場的朋友,我們聚面,當然少不免說起戲劇教育的事,包括上述提及那次「以巴衝突」工作坊的事。那次工作坊是以戲劇教育的手法,以一個故事/文本 (pretext) 創作戲劇情境,然後參加者(即我們)參與劇場,感受「衝突」是怎樣的一回事之外,還要扮演角色為主角作出抉擇。

當我們告訴 Edward,那故事的主角是一位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所生的男孩(即混血兒),Edward 即時大叫「無可能」(他的表情還幾乎要說我們 Ridiculous!),他斬釘截鐵說一句「We are not family!」他立場堅定地反對我們這個可能性時,我突然意識到身在香港的我們對地球另一方的世界是幾無知。同時,當我發現香港做了一個巴勒斯坦人認為「不可能」的前設時,令我非常警惕自己:到底做藝術的人,有多深入了解這個議題?因為,一個人的演出,正正影響著幾十人的觀點。

Edward 也分享他們的演出 48 minutes for Palestine。那演出與上述那工作坊主持人說的故事相若,也是以「家」比喻那個「地區」。然而不同的是,那演出是明確是站在巴勒斯坦的角度出發,一位穿著西裝的男演員(象徵西方)突然走入一位女演員(象徵巴勒斯坦)的家,當中發生不少肢體上的衝突,整整 48 分鐘的演出就是表現這種衝突,最後男演員成功霸佔了那個家。

Edward 引述演後的座談環節上,他問觀眾如何解決。有觀眾實在太生氣,不禁直言要殺死那男人。Edward 回應那觀眾「那你豈不是變成恐怖分子?」就是藉著這些演出及座談,Edward 希望大眾可以討論巴勒斯坦所面對的問題。

我身旁的朋友 G 不禁直言:「你們以這種形式述說歷史,會否更加深兩國之間的仇恨?」Edward 沒有正面回應,只是重覆他們希望以劇場引起討論,希望解決問題。

但是,真的可以解決問題嗎?我看完 48 minutes for Palestine 之後,也只是像 G 所說,走入巴勒斯坦的角度,同情巴勒斯坦的處境;但是,「如何解決問題」這種好像由理性層面的事,我卻甚麼也想不起來。

當 Edward 說以前他們出產的橙會有 Palestine 一字,而現在被刪去 Palestine。除了無奈,還可以怎樣?我們只有苦笑置之。

事後,較熟悉以巴衝突的朋友 G 私下對我說,其實 Edward 所表達的感受或觀點,以色列人也是這樣認為對方侵佔自己的家的。我當下很 shock,因為無知的我那刻根本無法梳理那段複雜的歷史,只有順著藝術家說甚麼走的。

當我們說「作者已死」,觀眾會再閱讀作品的時候,有幾多人好像我一樣,根本沒有足夠的「常識」、帶點批判性思維去理解作品呢?即使我們常說藝術擁有開放性,容讓觀眾主動表達意見。然而做藝術不是沒有 agenda 的,所有作者都有自已強烈的想法,當我們帶有前設去創作的時候,其實作者會否有足夠的敏感度、小心翼翼去處理自己在 shape 觀眾的看法呢?

愈發現自己的無知,愈發現這世界的複雜,我更有種窒息的感覺,也搞不清人/藝術是應該要怎樣走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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